七棱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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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路上，韩烨都心神不宁。

　　反而是嘉宁帝看着他如坐针毡的样子，有些奇怪：“太子怎么了？这才没多久，怎的，坐不住了？”

　　韩烨自幼稳重，重大庆典上代帝君主持都没出过岔子，怎么这次……好像身上长了钉子，怎么都难受。

　　韩烨也说不好是为什么，自出发前看到韩麟起就全身不舒服——当然，也可能只是心里不舒服。

　　听了嘉宁帝的问话，他勉强压下心绪，答道：“让父皇笑话了，儿臣……是有些烦闷了，大概天气不好的缘故。”

　　嘉宁帝听了他的话，也抬头看天——明明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大好的，这没过多久，竟就布满了乌云，压得人喘不上气来。

　　他点点头：“这钦天监也不知道干什么的，这天变成这样，竟一点也没预计到，过会儿看着还要下雨，朕这千秋节过的，还真是——”

　　韩烨浅浅一笑：“父皇这么说，儿臣可不认。明明是老天不知好歹，无端败人的兴致，怎能是千秋节之过呢？”

　　嘉宁帝被他逗笑，又佯装板起了脸：“太子也不小了，过不了多久可是要担这朝堂江山的，怎么还能说这孩子话。”

　　韩烨：“今天可是父皇千秋节，父皇开心才重要~”

　　嘉宁帝笑着摇了摇头。

　　韩烨垂下眼，企图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：“父皇……我记得祭典用的护卫队……按例应该都是有规定人选的。怎么这次……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太子可是在说麟儿？”

　　太子。麟儿。

　　韩烨原本垂着的眼睫又往下垂了垂。

　　“是，皇兄统领此次庆典的护卫，似乎……于礼不合？”

　　嘉宁帝语气挺无所谓的：“原本应该统领的礼部尚书家公子跟人私奔跑了，那老家伙生怕我借着这个找他的茬儿，提前……找的帮手。”

　　韩烨猛的抬头，脸色发青。

　　嘉宁帝转头看他，没什么表情，眉眼虽不严厉，却也绝对算不上温和。

　　——礼部尚书向来与东宫交好，算得上半个东宫属臣。

　　而此次，皇家出行，护卫指挥换成了一位皇子，这事韩烨身为储君竟然毫不知晓……

　　“太子啊……”嘉宁帝轻叹：“朕希望你明白，有很多东西，即使是朕想给你的，想要交到你的手上，也总还是会被无数人觊觎、无数人破坏。”

　　这么说，嘉宁帝有意让韩麟出现在这个位置上，是为了提醒韩烨……

　　韩烨眼珠一转，脸色微微亮了些许：“这么说，父皇答应让皇兄领护卫队首位，是为了要教导儿臣这些道理吗？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……”他干咳一声：“朕在说正事，太子能不能——”

　　韩烨眼神亮晶晶：“所以，儿臣说的对吗？”

　　嘉宁帝斜睨着他，“太子这是长大了，翅膀硬了，朕说什么，都可以不听了，是吗？”

　　韩烨：“那要看父皇的教导……儿臣受用不受用了。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哦？朕说话，太子还要选着听？不爱听的，朕还不能说了！”

　　韩烨笑嘻嘻：“可不是呢，儿臣欺君罔上，罪大恶极~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……”这嬉皮笑脸的，竟还让人一时间发不出火气来。

　　韩烨不顾他向来秉持着的“储君威仪”，拢了拢礼服，凑到嘉宁帝旁边，“自父皇登基以来，儿臣是否第一个、也是唯一的一个，能如此大逆不道，还仍能得父皇眷顾的臣子或是儿子？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……”你还挺骄傲的？

　　最后，帝君不自在的推开储君近在咫尺的脸，没什么威严的斥道：“可不是，能随着性子顶撞朕、随心所欲的给朕闯祸，完了还要朕来收拾烂摊子的，这天底下除了太子，还能有谁呢？”

　　韩烨委委屈屈：“……儿臣都知错了，父皇怎的还翻旧账呢？”

　　嘉宁帝：“怎么，朕又说了太子不爱听的话了？依太子的意思，朕还得把这话收回来？”

　　韩烨讨好的去抓嘉宁帝衣袖：“父皇~~”

　　嘉宁帝看着他的眼神轻叹：“太子啊……”

　　我的烨儿啊……何时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代帝君，让我能放心的将这守了这么久的江山交给他呢？

　　韩烨心满意足的乖巧微笑，柔声道：“父皇对儿臣的恩典，儿臣铭记于心。儿臣立誓，日后定当持身守正，专注社稷，再不让父皇劳心~”

　　嘉宁帝看着他，虽然觉得他这保证可信度并不高，但奈何听着实在是贴心，加之今日心情确实还不错，便暂时权且信了这小崽子。

　　于是帝君傲娇冷哼，“太子最好说到做到。”

　　韩烨笑了笑，微微垂头应是。

　　*

　　行进没过多久，忽而狂风大作，豆大的雨点没过多久就打了下来。

　　帝君、储君:“……”

　　嘉宁帝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色，无奈道:“看来，老天今日定是要好好折腾一番了。”

　　韩烨微微皱了皱眉，看这样子雨势可不会小。平时千秋节都在雨季来临前半个月，今年却不同，帝都已经下过几场不大不小的雨了——莫非今年涝季提了前？

　　之前有人上折子要加强帝都周边堤坝建设，韩烨只隐约觉得早，也是觉得就算是早一点，未雨绸缪未尝不可，当时批了之后也没太在意。

　　可却没想到早成这个样子……看这时间，若雨季真的提前，怕是来不及。

　　看来今天回去，要立刻着手帝都周边低洼区百姓疏散了。

　　天色迅速的暗了下去，还起了不小的风沙，刚刚热闹的街市如今人们纷纷躲进了屋子，一时间

　　韩麟打马过来请示，仪仗都被吹得不成样子，是不是就近躲进房屋休整。

　　嘉宁帝看了看位置，周边看不到大的商铺，皇家队伍，也不好去民宅。

　　韩麟笑道:“父皇不必忧心，转个弯就到一处院子，是方家的产业。院子不小，儿臣一直打理着，此时可算派上用场了。”

　　韩烨乖巧的在嘉宁帝身后，听了这话总觉得有些怪异。

　　一切好像……都太巧合了些。